芮明杰：美国的产业创新模式、趋势与政策变化

　　芮明杰：复旦大学特聘教授、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产业经济学系主任，“三思派”特约专家。

　　与其说美国强调创新，不如说美国把创新作为发展基石之一，赋予创新更广阔意义。创新的目标也紧紧围绕市场价值或应用前景，以推动经济发展。美国所谓的创新是集市场化、产业化、过程化的一个完整创新链条，包括技术、设备、产品设计、生产工艺、市场、管理、组织等多个方面。技术转化和技术开发紧密联系，成为技术创新和产业创新的连接纽带。创新者也是多元的，不仅有实验室，还包括企业等。

　　美国的产业创新模式

　　美国的产业创新模式的特点是以原创产品创新为主导。正因此，美国企业产品创新对销售收入影响明显，但产品创新成功率较低，风险较高。有研究显示， 2000年，37%的企业销售额来自新产品；2001-2003年，27.5%的销售收入来自新产品开发项目，而其中达到企业财务目标的只占56%，按时上市的仅占51%。1991年，市场上16000种新产品，90%没有实现商业目标(Balachandra和Friar,1997)。美国模式推动了产业发展，例如智能手机、个人计算机、互联网、社交网站等大多是由美国企业首先发明并产业化的，而未来可能继续推出新的原创型产品。在制度上，美国创新专利政策以“发明者优先”，保护严格，有利于科技型中小企业产生，潜在收益丰厚。但也存在风险高、成本高（投资成功率低）等缺点。

　　此外，美国创新模式高度重视科技成果的转化以及向产业扩散。创新各主体和流程之间成立了一系列转化促进机构，例如平台、技术联盟、技术转让网络、高校基金、风险投资组织等。此外还有大量有利于转化的研发组织，例如产学联合研究机构、大学工程中心、科技园、孵化器、创业牵引等，从而促进技术在不同主体之间的传播速度和规模。

　　美国“先进制造业创新网络”计划

　　该计划是美国近年来关注的新型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之一。2008年以来为了帮助美国走出金融危机，奥巴马政府以《制造业促进法案》为中心，陆续制定出台了《重振美国制造业政策框架》、《先进制造伙伴计划》、《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等政策，以鼓励科技创新，打造创新驱动的经济发展引擎。在报告中提出了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生态系统概念，该计划提出了制造创新机构这一全新平台，描述了其他相关主体：学术机构、行业企业和各级政府等围绕这一平台开展创新的关系和职责，以促进先进制造业突破型创新的研发、应用和产业化。

　　创新生产群落。学术界和国家实验室。负责产出前沿思想、最新概念，提供给制造创新机构，进行应用型研究。

　　创新分解群落。大型企业、中小企业和初创公司。负责挖掘、总结商业价值，制造特殊工件。企业也负责一部分创新。

　　创新消费群落。客户和消费者等。

　　创新生产群落与分解群落融合与耦合部分。由某个制造行业对应的部门牵头，大学、科研院所主导，汇集产学研优势和资源成立制造创新研究院，该机构职能覆盖关键产业环节，缩短研发和制造周期，既擅长技术的研发创新，又具备制造能力，共享产学研体系的研发团队、工业设计、设备、设施、资金等优势资源。该网络的预算投资来自联邦政府，具有政府主导和支持的独特优势。该网络高度专业化，每个研究所关注于一个潜在领域。其他合作还有：合作教育、合作研发、合作产业化。

　　群落之间由中介机构连接。美国许多高校都成立有咨询公司、联络办事处、大学专利公司、综合服务机构等。斯坦福大学技术转化中心，至今已经有累计超过6000项发明的公布，其中有超过2200个发明得到市场的良好反应，技术转化中心执行了超过2600项发明转化，当中有接近1500项转化的发明得到市场的良好认可。

　　内部环境系统方面。各创新主体之间共享创新基础设施。

　　外部环境系统方面。政府，包括联邦政府、州和当地政府、经济发展组织，职能是支持和激励（发展中国家）、市场激励（发达国家）等。通过立法、颁布政策等方式进行引导和扶持。各类中介服务商，例如风险投资、融资机构、知识产权服务商、信息提供商、法律服务商等。用于支持产业界创新。

　　产业创新实施模式

　　美国先后已经成功形成如下产业创新实施成功模式：

　　硅谷模式是较为成熟和典型的例子。胡曙虹、黄丽、杜德斌(2016)采用三螺旋结构解释了大学、企业、政府三主体之间的互动构成硅谷创新生态系统。当前也有许多研究剖析了硅谷的产业创新创业系统，而多采用静态视角，分析了结构和组成。

　　从创新生态群落来看。大学、科研机构负责科技创新，构成了创新生产群落。在创新之余还兼具教育培训功能。大企业、中小企业、创业公司等形成科技园区，构成创新分解群落，在企业家精神驱动下创新。大企业将业务充分外包给小规模企业，小规模企业之间互相协作，形成供应商网络和外包网络。这些企业也存在创新研发、教育等职能。客户、市场则是创新消费群落。

　　创新消费者、分解者、生产者之间存在互动关系，包括技术流动、需求反馈等。技术的传递由中介机构执行，例如技术转化中心则将创新向产业界推广，技术测试中心、生活实验室、孵化器等机构帮助创新进行产业化。

　　此外，硅谷还存在独特的官产学研形式：产业界参与政府有关的国防项目，促进创新资源流动，例如美国的服务机器人产业创新，由国防部高级研究（DARPA）支持领军企业iRobot。

　　内部环境系统方面。传统的硅谷模式主要集中在郊区，地理距离较大，限制了研发人员之间互动。创新行业主要集中在制造业等对空间要求较高的地区。

　　外部环境系统方面。各级政府制定税收、知识产权、激励等政策法规，营造创新创业文化，提供指引和管理服务；通过风险投资为创新提供金融和产业化支持，帮助企业完成从实验室到市场的关键一步。

　　创新城区。近年来，“创新城区”作为硅谷系统的互补体系被广泛实施。创新城区是一个高端科研院所、研发机构及创业企业、孵化器及金融辅助机构等高度集聚、创新活动旺盛、各主体网络化互动特征明显的城市新经济空间，主要存在于城市中心城区或者大都市区边缘，无明显空间边界。美国的一些城市，例如波士顿、布鲁克林、芝加哥、旧金山、底特律、亚特兰大、休斯顿、费城、匹兹堡等。在形成方式上主要有：围绕大学周边快速发展的创新地区；将废旧工业区、荒废地区重新设计改造而成的创新场所；也有一些处于远郊的创新区域通过城市功能建设逐渐成为城市化的科技园区。

　　创新生产者是高端研发机构。创新分解者是企业集群以及创业企业、企业孵化器。创新消费者则是城市中的客户和市场。创新群落之间充分发挥“开放创新”机制，在企业、科研机构、大学之间充分分享创意。

　　创新内部环境系统是城市中的基础设施，其特点是：首先，在地理空间上高度集聚，发挥交通、网络等优势；其次，与城市中心高度结合，融合基础设施、居住、办公、零售等功能。总体而言，该模式和郊区选址相对应，旨在解决空间距离大、综合服务不足等弱点，具有创新效率高、贴近需求、市场运用迅速的特点。然而城市空间狭小、成本较高、交通拥堵、环保要求更高，可能限制某些行业的研发和制造。

　　外部环境系统。城市拥有丰富教育的资源、人文环境，同时拥有成熟的金融生态圈、产学研生态圈、服务生态圈等。

　　美国产业创新政策变化、特点和趋势

　　美国的产业创新政策变化。传统上美国产业创新政策注重体制机制建设，包括从上到下的法制架构、中小企业创新体系、不同行业的创新机制、激励政策等。近年来，美国创新法案侧重于重点领域、重大需求的突破，同时重新开始重视制造业的发展，提出了创新生态系统的概念，聚焦战略前沿行业、先进制造业等。在经济面临不确定时，美国政府往往能通过制定不同导向和侧重点的产业创新法案，不断打造成熟有效的创新体系，以创新拉动经济发展，创造新的增长点和就业，获得良好的带动效果。

　　美国的产业创新政策特点。美国产业创新政策分工和侧重点不同，首先，大多数法案保证技术的商业化的法律环境；其次，着重扶持中小企业创新创业；此外，还有宏观层面的法案规划创新方向、创新组织模式、促进政策等。

　　从实施效果来看。美国产业创新政策取得效果是显著的，克服技术障碍研发出突破性的技术和科学发现，培养了一批优秀企业（例如苹果、英特尔、微软、戴尔、特斯拉等），开发了新的产业和产品，创造了就业，促进了经济，提升了人们生活水平和方式。

　　生态创新系统认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主体包括：创新群落子系统、内部环境子系统、外部环境子系统等。群落子系统是主要参与主体包括：创新生产者、创新分解者、创新消费者等（何向武、文泳、尤建新，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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